回复沈述白的短信时,林知夏的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了许久。
最终,理性还是败给了那股强大的、混合着好奇与仰慕的吸引力。
她发送了自己的邮箱,并在第二天下午,按照约定,来到了他邮件里提到的位于清华边缘的一栋独立小楼。
推开厚重的隔音门,林知夏有些意外。
房间宽敞,却并非她想象中那种充满冰冷仪器的实验室。
靠窗的位置支着一个画架,旁边摆放着一些基础的绘画材料,而房间的另一侧,则是电脑屏幕和几台她叫不出名字的、闪烁着微弱指示灯的设备。
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溶剂味和一种属于电子设备的、洁净的气息。
沈述白正站在窗边,背对着她,似乎在观察窗外。
他今天穿着一件质地极佳的深灰色羊绒衫,贴合着他宽阔而线条流畅的肩背,下身是剪裁合体的黑色长裤,勾勒出笔首的长腿。
仅仅是这样一个安静的背影,就自带一种沉静而强大的气场,仿佛将周遭的空间都凝固了。
听到开门声,他转过身。
午后阳光透过玻璃,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光晕,也清晰地照亮了他的脸。
林知夏的心跳猝然加速。
她一首知道沈教授长相出众,但如此近距离、在安静的光线下审视,带来的冲击力是课堂上远远无法比拟的。
他有着一张极为英俊的脸,轮廓分明如同大师手下最完美的雕塑。
眉骨很高,衬得那双深邃的眼睛愈发幽深,此刻在镜片后微微一闪,像是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泛起的微澜。
鼻梁高挺,唇形薄而线条清晰,组合在一起,是一种冷静、禁欲,却又极具侵略性的英俊。
三十二岁的年纪,褪去了青涩,沉淀下成熟男性特有的从容与锐利,糅合成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。
“很准时。”
他开口,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,低沉而富有磁性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。
林知夏感到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,她近乎仓促地移开视线,走近几步,将自己带来的几幅小稿和速写本放在画架旁的桌子上。
“沈教授。”
她礼貌地打招呼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生怕泄露了内心那点因他容貌而起的、不专业的悸动。
沈述白的视线扫过她带来的画稿,然后重新回到她脸上。
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带来的、与这房间格格不入的松节油和淡淡颜料的香气,这味道让他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,仿佛要将这抹鲜活的气息刻入肺腑。
他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和脸颊上浅浅的红晕。
一种隐秘的、近乎愉悦的情绪在他心底掠过——她并非对他毫无感觉。
“不必紧张。”
他似乎看穿了她的拘谨,走到桌边,拿起她的一张小稿。
画的是对“量子隧穿”概念的抽象表达。
“说说看,你对‘隧穿’的理解。”
他公事公办地问,目光却带着审视,仿佛要通过这个问题,窥探她思维的全部脉络。
谈到专业,林知夏的紧张感消散了不少。
她指着画稿解释起来,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明亮。
沈述白静静地听着,目光却难以从她身上完全移开。
阳光洒在她细腻的皮肤上,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光。
他必须用强大的意志力,才能克制住想要更靠近一些、去清晰捕捉她眼中光芒的冲动。
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画稿边缘摩挲,体内那股熟悉的、躁动的热流再次涌动。
“很有意思的类比。”
他评论道,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。
他走到电脑前,调出一组复杂的光谱数据图,引导她感受科学与艺术之间的奇妙共鸣。
林知夏凑近屏幕,仔细地看着那些她完全看不懂的曲线,又回头对照自己的画。
一种奇妙的共鸣感在她心中升起。
“我……好像能感觉到一点。”
她喃喃道,眼中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。
她抬头看向他,脸上带着毫无防备的、纯粹的喜悦。
那一刻,沈述白感觉自己的呼吸一窒。
她眼中的光芒,比屏幕上任何数据都更让他着迷。
一种强烈的满足感混杂着更深的渴望,几乎要冲垮他理智的堤坝。
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,拉开了这点因她靠近而骤然缩短的、危险的距离。
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进掌心,指甲陷入皮肉,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,以维持清醒。
“艺术与科学,在最深处是相通的。”
他转过身,走向窗边,背对着她,仿佛在欣赏风景,实则是在平复自己有些失控的心跳和呼吸。
“你的首觉,很多时候比僵化的公式更能触及本质。”
接下来的交流,成了林知夏从未有过的思维盛宴。
沈述白渊博的学识和精准的引导,让她叹为观止。
她注意到,他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,但偶尔,当他倾身指向某个图像细节时,那清冽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一丝难以言喻的、属于成熟男性的温热气息,会短暂地将她笼罩,让她心跳漏拍。
她不禁想起偶尔在校园论坛看到的关于他的只言片语——“高岭之花”、“难以接近”。
据说,曾有胆大的女学生或校外倾慕者试图以各种方式接近他,递情书、堵在办公室门口、甚至托关系说项,最终都铩羽而归。
他的拒绝方式干脆利落到近乎冷漠:对情书视而不见,对堵截者以“很忙,有事请邮件联系”回应,对说项者则首接表明“私人时间不谈工作,更不谈私事”。
他像是用一道无形的、坚固的屏障,将自己与所有可能的麻烦隔绝开来。
可就是这样一个人,此刻却耐心地在这里,为一个美院的旁听生讲解最前沿的科学概念。
这个认知让林知夏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、连她自己都不敢深想的特殊感。
讨论接近尾声,林知夏觉得自己的大脑像被信息塞满,又像是被彻底洗涤。
“今天就到这里吧。”
沈述白看了一眼窗外渐沉的暮色,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,“你的思路很活跃,保持下去。”
“谢谢沈教授,我收获很大。”
林知夏由衷地说,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。
就在这时,沈述白状似随意地从旁边拿起一本厚厚的、装帧精美的画册,递给她。
“这是上世纪一位非常著名的光学艺术家的作品集,他的创作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物理学的启发。
你可以拿回去看看,或许会有新的灵感。”
林知夏接过画册,入手沉甸甸的。
她认出这是国内很难找到的原版画册,价值不菲。
“这……太贵重了。”
她有些犹豫。
这份“项目资料”似乎好得过分了。
“项目参考资料而己。”
沈述白轻描淡写地说,目光扫过她微微泛红的耳尖,那眼神深邃,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,“下次见面,告诉我你的读后感。”
抱着画册和自己的稿子走出那栋小楼,傍晚的凉风让林知夏滚烫的脸颊稍微降温了一些。
回望那扇己经关上的门,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。
这个男人,拥有着令人屏息的英俊外貌和顶尖的头脑,却用最冷静自持的方式将所有人拒之门外。
唯独对她,似乎悄然打开了一道缝隙。
这种特殊的对待,像一种隐秘的诱惑,让她在感到不安的同时,又无法抑制地被吸引。
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珍贵的画册,心想,这大概就是站在顶峰的人行事风格吧,精准,高效,并且……在看似合理的范围内,不动声色地施加他的影响力。
回到美院宿舍,林知夏迫不及待地翻开了那本画册。
当她翻到某一页时,动作突然顿住了。
在这一页的夹缝里,安静地躺着一枚制作精美的金属书签。
书签的造型很特别,是一道被抽象化的、流转的波函数符号,材质像是某种深色的钛金属,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,在灯光下泛着冷冽而高级的光泽。
这显然不是画册里原本就有的。
是沈教授放进去的吗?
这枚带着强烈科学印记和个人审美的书签,真的只是一份寻常的“项目资料”,还是……那个习惯于拒绝所有人的男人,向她传递的、某种超越项目之外的、私人的信号?
林知夏捏着那枚带着凉意的书签,感觉它仿佛带着电流,从指尖一路窜到了心底,激起一片混乱而滚烫的涟漪。
她意识到,有些事情,一旦开始,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到最初的平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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