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的课我彻底翘了。
猩红的倒计时像一道枷锁，把我牢牢钉在宿舍的椅子上。
07:42:11……时间每跳一秒，我的心脏就跟着抽搐一下。
小卖部那锥心的刺痛感还在手腕上残留，明确地告诉我——花钱消灾这条路，走不通。
那卷被拆开、失去了红绳束缚的钞票，此刻就散落在书桌上，像几片引燃了灾难却自身完好无损的灰烬。
而那条暗红色的旧绳圈，我把它塞进了抽屉最深处，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它的不祥。
“旧泳池……”我无意识地喃喃自语，那个冰冷声音留下的唯一线索。
城南确实有个废弃多年的游泳馆，据说是因为接连出过几次溺水事故才关闭的，在学生中间也算是小有名气的“鬼地”之一。
去那种地方？
在深夜？
光是想想就让我头皮发麻。
可不去呢？
我看着手腕上无情流逝的数字，07:15:08，结局似乎更加清晰——死亡。
理性与求生欲在脑海里激烈交战。
我猛地打开电脑，手指颤抖着搜索“城南旧泳馆”。
几条陈年旧闻跳了出来，大多是语焉不详的报道，提及几年前一名学生在泳池非开放时间私自潜入，最终不幸溺亡。
评论区有人隐晦地提到，那里“不干净”。
越是了解，寒意越是刺骨。
这绝不是巧合。
那个声音，把我引向一个死过人的地方。
时间在极度的焦虑中缓慢爬行。
傍晚，室友们陆续回来，约着去打球、去食堂。
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推脱了，独自一人留在愈发昏暗的寝室里。
窗外，天色由昏黄转为靛蓝，最后彻底被墨黑吞没。
01:30:00倒计时进入最后两个小时。
恐慌像潮水，一波波冲击着我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。
我坐立难安，在逼仄的宿舍里来回踱步，无数次走到窗边，看向校外、城南的方向。
那片区域灯光稀疏，仿佛隐藏着噬人的巨兽。
“会死的……去了可能会死……”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尖叫。
“不去一定会死！”
另一个声音，属于求生本能的声音，更加尖锐地反驳。
我冲到洗手台，用冷水一遍遍泼脸，试图让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。
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，眼窝深陷，瞳孔里弥漫着无法掩饰的恐惧。
我才十九岁，我还有大把的梦想没有实现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跟暗恋的学姐说上一句话……我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！
00:59:59倒计时突破一小时大关。
数字从鲜艳的红色，开始隐隐泛出一种不祥的幽紫色。
不能再等了！
一股巨大的、近乎绝望的勇气，或者说是在绝对恐惧压迫下的疯狂充斥着我的心间。
我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，猛地转身，抓起桌上的手电筒和防身用的便携剪刀塞进口袋，甚至来不及换鞋，穿着拖鞋就冲出了宿舍门。
夜晚的校园，路灯昏黄，树影幢幢。
我几乎是跑着的，风声在耳边呼啸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。
跑出校门，拦下一辆出租车。
“师傅，去城南，那个废弃的游泳馆。”
我拉开车门钻进去，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而断断续续。
司机是个中年大叔，透过后视镜古怪地看了我一眼，尤其在我那身睡衣和拖鞋上停留了片刻：“小伙子，那地方邪乎得很，大晚上的去那儿干嘛？”
“有……有点事。”
我含糊其辞，紧紧攥着口袋里冰冷的剪刀，左手手腕藏在袖子里，那幽紫色的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，00:38:17。
司机没再多问，摇了摇头，发动了车子。
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，城市璀璨的灯火逐渐被稀疏、老旧的建筑取代，路灯也越来越暗，仿佛光明正在被遗弃。
车子最终在一条连路灯都坏了一半的破旧街道尽头停下。
前方，一栋轮廓模糊的庞大建筑匍匐在深沉的夜色里，像一头沉睡的怪兽。
锈迹斑斑的“城南游泳馆”招牌歪斜地挂着，在夜风中发出轻微的“吱呀”声。
“到了。”
司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，“你……自己小心点。”
我付了钱，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车。
出租车立刻掉头，尾灯迅速消失在来路，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这里的晦气沾染。
瞬间，我被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彻底包围。
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菌的味道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像是水腥气的阴冷。
我颤抖着打开手电筒，光柱刺破黑暗，照亮了游泳馆入口处破碎的玻璃门，里面是更深邃的幽暗。
00:21:05时间不多了。
我咽了口唾沫，喉咙干得发痛。
深吸一口带着腐朽气息的空气，我迈开如同灌了铅的双腿，踏过满地碎玻璃，走进了这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建筑内部。
手电光在空旷破败的大厅里晃动，照亮了剥落的墙皮和翻倒的桌椅。
更衣室的方向黑得如同巨口。
而正前方，就是游泳区入口，一股比外面更浓郁、更阴寒的湿气扑面而来，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
我一步步挪向那片黑暗。
就在我的脚踏入游泳区范围的瞬间——“咦？”
一个清冷中带着诧异的女声，突然从侧前方的阴影里传来。
我吓得魂飞魄散，手电光猛地扫过去。
光束尽头，赫然映照出一个高挑的身影。
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、扎着利落马尾的女生，看起来比我大一两岁，眉眼清俊，眼神却锐利得惊人。
她手里也握着一支强光手电，正毫不避讳地照在我的脸上，随即，目光下移，精准地定格在我下意识抬起、试图遮挡的左手手腕上。
她好看的眉毛蹙起，声音带着十足的意外和审视：“买命钱？
居然还有人中这种招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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