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暴雨把南城浇得透湿,梧桐树叶被砸得噼啪响,贴在“晚星网吧”玻璃门上的“开业大酬宾”海报早就褪了色,边角卷着,像被揉皱的旧信纸。
雨丝顺着门楣往下淌,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,映着网吧里昏黄的灯,像撒了一把碎金子,却暖不透空气里的冷清。
苏晚坐在吧台后面,正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棉布擦着咖啡机的蒸汽口。
机器是三年前开网吧时买的二手货,银色外壳上留着几道划痕,蒸汽口偶尔会漏出一点热气,烫得她指尖缩了缩。
她的右手手腕抵着冰凉的吧台台面,隐隐的酸痛顺着血管往上爬——这是老毛病了,当年打职业时落下的腱鞘炎,一到阴雨天就准时发作,像有根细针在骨头缝里扎。
“晚姐,再来瓶可乐!”
靠窗的位置传来喊声,两个穿着中学校服的男孩正凑在一台电脑前开黑,耳机里飘出“打野怎么还不来帮下”的叫嚷,屏幕上的“Defeat”字样闪了又闪。
苏晚应了声,起身去货架拿可乐。
网吧总共就二十台机器,此刻只开了三台,剩下的都蒙着防尘布,布上落了层薄灰。
她走得慢,右手自然垂在身侧,手指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蜷一下——医生说过,要是再高强度用手,这只手可能就再也握不稳鼠标了。
刚把可乐放在男孩手边,门口的风铃突然叮当作响,雨丝裹着一股寒气涌进来。
苏晚抬头,看见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人站在门口,手里拎着个黑色背包,鸭舌帽压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截线条干净的下颌和淡粉色的唇。
他的冲锋衣领口沾了雨水,水珠顺着拉链往下滴,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男人没立刻进来,站在门口扫了圈网吧,目光最后落在吧台后的苏晚身上,停顿了两秒。
然后他抬手推了推口罩,声音低沉地开口:“开台机器,要能打《英雄联盟》最高画质的。”
这声音有点耳熟,像被砂纸磨过的大提琴弦,苏晚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。
她低头假装整理吧台的收银机,指尖在键盘上敲错了两个数字,才抬头指了指最里面的位置:“那边的18号机,配置最高,你先过去,我帮你开卡。”
男人点点头,拎着背包往18号机走。
他的脚步很轻,冲锋衣的下摆扫过地面,没发出太大声响。
苏晚看着他的背影,突然想起三年前的训练室——那时候陆时衍还是个刚进青训营的小孩,穿着不合身的队服,走路也是这样轻,总怕打扰到别人,却会在她熬夜复盘时,偷偷在她桌上放一杯热牛奶。
她甩了甩头,把不该有的念头压下去。
都过去三年了,陆时衍现在是极光战队的顶流中单,ID“Shine”,联盟里谁不知道?
去年全球总决赛上,他一手妖姬极限操作翻盘的画面,至今还在各大电竞平台循环播放。
这样的人,怎么会出现在南城这种小地方的破网吧里?
苏晚拿着开卡器走过去时,男人己经坐在椅子上了。
他把背包放在脚边,正低头调试电脑,屏幕亮起来,映出他垂着眼的样子——睫毛很长,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,鼻梁很挺,即使戴着口罩,也能看出五官的轮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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